江城现在有点忙。
和恐虐那边的军演正在进行中，他得一边和军部那群小子们保持联系，一边盯着恐虐，防止祂可能的抽风，还得关注正面战场，收集自己需要的信息...
与此同时，他手边的事务也冒了出来，这次里面倒没有叛军，但涉及的方面和存在也不少，虽然他本质上就是去走个过场点个头，但点头也有点头的基本法，得了解一下大致情况...
无情的点头机器也不是那么好当的，脑袋一上一下之间决定的是联邦的未来，无数人的生死存亡，由不得他不慎重。
如果点头这项工作真有那么轻松，在指挥室里摆个他的塑像，再在脖子上装个齿轮，拧个发条，搁那一直吧嗒吧嗒的点头不比他本人强多了？
还是那个道理，江城虽然懂的东西不少，但毕竟不是懂王，平时可以说说什么‘没有人比我更懂自由和民主’‘没有人比我更懂爱与和平’之类的话，但到了实际上手操作的时候，还是要稳一点的。
一方面听取智囊团的意见，一方面观看交上来的分析，遇到不懂的问题的时候虚心求教，再结合自身的见闻与知识进行理解...大体是这么个思路，不过也会根据具体事务进行微调。
但点头这事也不能太慎重。
一条一条的去看，一条一条的去查，本来花费的时间就已经够多了，再慎重一点，审核几遍，修改几遍...那时候黄花菜都凉了，还出个屁的方案，赶紧收拾收拾，提个红桶跑路得了。
瞅一遍，问清楚里面条条框框的意思，弄懂报告的核心思想，确认里面没什么重大的失误，和联邦其他几项发展计划，还有发展的大方向不违背...江城基本就点头了。
不过...
“大方向，大方向...”江城坐在指挥室的办公桌上，满面愁容的揉着脑袋：“我懂个锤子的大方向...”
【嗯？你...】
“嗯，我是一直在带领着他们，一直指挥着他们，但...现在情况不一样啊。”
江城目光惆怅的望向窗外，看着远处缓缓旋绕的恒星，叹了口气：“以前的大方向就是活下去，不管用什么手段，不管付出什么代价，只要有人活着，只要能赢就行，不用管那些乱七八糟的...但现在呢？”
“永生技术，虚空研究，时间悖论，行星改造装置，还有那些乱七八糟的...要吃的有吃的，要用的有用的...虽然的确还有远方未知的威胁，但眼下的确没那么困难了...”
【结果新的问题冒出来了】
“是啊。”江城苦笑一声：“以前活不下去的时候，拼命追求活下去肯定是没错的，但现在活着已经不是问题了，接下来要怎么办，往哪边走...我怎么知道？”
“以前就是个单向的独木桥，大家都站在上面，一直往前走，把别人推下去就行了，但现在路那么多，选择那么多...谁知道哪条路是对的，哪条路是错的？”
【这不是你一个人的责任，技术部，社会研究所，行政机构...】
“我知道，但最后拍板的是我。”江城靠在了背后的椅子上：“换句话说，不管他们怎么选，都得按照我选择的路走...他们只有建议，也只能建议。”
【听着都麻烦】
“做起来更麻烦...算了，先把这几份文件弄完吧，弄完之后回去看一眼阿米娅，然后再去找恐虐...那个时间就差不多了...”
“啧，这次怎么没叛军了，我还想烧两颗玻璃解解闷呢...”
江城低下头去开始处理文件，指挥室内重归寂静。
许久。
系统突然开口。
【江城】
“嗯？”正在签字的江城笔尖停顿一瞬。
【想弄明白未来怎么走，首先得从过去走出来】
【站在后面，是看不清前面的】
他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露出一个轻松的笑容：“我知道的。”
“嗯...更准确一点的说...是从那段模糊记忆之后就知道了...虽然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总保持那个状态肯定是不行...”他眼神平静，面带微笑，食指划过桌面：“没有选择的人做不出选择，活在过去的人没有未来...这些我都知道的。”
系统沉默了一会儿。
它忽然想起来一件事。
江城是比它聪明的，而且聪明很多，它懂的那些，他不会不知道，它能认知江城的本质，江城自己心里也肯定清楚。
他一直都知道自己是什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心中没有任何一丝迷茫，即使找不清方向，也不会有丝毫动摇，只会安心做好眼下能做的事...
没有选择的人做不出选择，活在过去的人没有未来...他明白，只是懒得说，更习惯去进行实际的行动。
从最初的疯狂，到冷漠，到平静，再到如今...他从未放弃，一直都用着自己的步调缓慢前行...
他依旧不相信人类，依旧戒备着黑夜，但也开始试着理解那些活在阳光下的人，试着去接触一些其他东西，而不单单只是为了‘活下去’...
他在改变...不，与其说他在改变，倒不如说一切都在改变...
恐虐在物质世界的影响下性格有了改变，技术部的核心开始接待外来的人，尤里想要尝试教授学生，还有更多的地方，更多的存在...
【所以...】
【这就是你在聊天群里摸鱼的理由？】
“谁知道。”
“算了，不和你聊了，文件太多，再聊下去弄不完了...”
江城叹了口气，重新把注意力集中到面前的文件上，指挥室内再度回归寂静。
他在看文件，系统在看他。
其实也挺好的。
它想。
...
“你复活了？”
埃蒙看向推门而入的尤里，将手里的文件向前一推，整个人向后一靠：“那我就不用加班了...反正本来也都是你的活。”
“麻烦你了。”尤里笑着接过了文件，拉过椅子坐在桌前，再次开始处理文件，和之前没有任何差别。
埃蒙站起身，瞅了瞅没自己什么事了，正要离开，但却忽然在出门前回过了头，看向尤里。
“心灵技术的研究负担还是大了点，而且你也基本没怎么放松过，不然不会在这种时候出现心智崩溃，最好请个假，找点事情转移一下注意力，放松一下...”
“我找了。”
“嗯？”
“江城带回来那个孩子心灵方面很有天赋，我忙完这一块，手头就剩点轻松的东西，也暂时不准备给自己增加负担，教教那孩子，就当放松了...”
“嗯？”埃蒙愣了一下，疑惑地打量了一番尤里：“你这次复制的时候是不是脑子出了点什么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