涿城上的军民见到虏鞑拨营撤退,无不兴奋得拍起手掌,尤其民丁们望着前方又跳又叫起来。他们不同于明军对于虏鞑的撤退仅仅是因为精神上的高兴。而既是精神上的又是物质上。因为他们在涿州城里又有了家。
秦婉萱回到城楼,居高远眺,
夕阳撒血,天地间。多尔衮的大军拢集在一起,阵势甚为磅礴,彷如旁晚中的一面大湖。扬旗飘影,像来时一般从容往河间府的方向徐徐撤离。
当多尔衮赶到涞水城的时候。已是三更天。
涞水,虏营中军帐中,多尔衮坐在案后正抚额深思。他想不明白为什么涿州城里民丁都可以打败他。他入关这么多次,所攻得城池不下百座。像这一次的败攻仅仅是第一次。前后六天总共损失了三万兵力,两万五汉人八旗。七千左右满洲勇士。这让他感到不安,烦躁。始终无法入睡。
“报…”
一个虏鞑军兵双手抓着一只信鸽。进帐便跪:“禀都统,皇上的信鸽!”
“拿过来”
“是!”
多尔衮心中蓦地一突,一种不祥预感传遍他全身。从军兵手中捉过信鸽,从鸽腿上取下信卷。将鸽子递回军兵手中,手一扬。“你可以出去了!”
“是”
待军兵退出了军帐后,多尔衮才打开信卷看了起来。看着看着,单眼皮的眼睛霎时瞪得溜圆。脸色惨然,呼吸越来越急促。他猛地站起来,大手掌将信纸按在矮案上。低着头吼出一声:“来人啊!”
守在帐外的两个亲兵急忙入了帐来,单膝跪地:“主子有事吩咐奴才?”
“你们速速把豪格,岳托给我叫来。让他们马上来见我!马上!”多尔衮霍地抬起脸来,双眼被泪水弥漫。他大吼着。
“是!”
顿饭的时间,右路,左路军都统豪格和岳便急急赶了来。
两人刚好在帐外撞到,便一起入了帐。只见多尔衮站在帐顶,背对着他们,昂着头不知在干什么。帐内的气氛异常压抑。
豪格和岳托向多尔衮行起礼来:“亲王何事召见我们?”
多尔衮没有说话,仍然那样站着。
豪格和岳托对望了一眼,眼神中都是不解。
多尔衮抽了抽鼻子,低下头似在擦眼泪。他转过身来,声音有些沙哑“你们起来先!”
豪格和岳托缓缓站起来,同时看了一眼多尔衮,只见他眼睛通红。显然哭过,顿时惊愕起来。
“刚才我接到了皇上的飞鸽传书,盛京被袭击,就连皇子皇妃他们都已经死在贼人的手里了,我们必须马上出关,否则各地阿哈,包衣作乱,皇上就有大麻烦了?”
“什么?”豪格和岳托同时惊叫出来,他们瞪大眼睛,不敢相信道:“这不是真!一定是南蛮朝廷的诡异,诡异!”
“你们自己看吧”多尔衮将信卷丢了过来。
岳托慌忙接住信卷,展开看完后,双手已颤抖不止,他双目失神,“这…这不可能,蛮…蛮人没有这胆子”
“让我看看!”豪格从岳托手中夺过信,急忙拿起来看。
“额娘!呜……..”豪格这个五三大粗的汉子竟说哭就哭。
注:爱新觉罗,豪格,皇太极的长子,生母继妃。
入关虏鞑撤军的当天。正是崇祯十一年的最后一天——除夕。
一大早,京城内的大街小巷就被喜气弥漫着,户户家家都在门口争先恐后地打着鞭炮。噼里啪啦,噼里啪啦……在鞭炮声里,浓厚的白硝烟中,大门两边鲜红的对联清晰可见。
除夕早上家家户户必做之事就是祭拜。而这也成有钱人家,大臣门户的一个最为合适的显摆理由——为敬上天,要多打烟火花炮,祈求来年大明天下风调雨顺。五谷丰登。
所以天还没亮的时候,什么陈府,袁府,杨府,赵府…….。已让下人在府门外打起鞭炮来,噼里啪啦地一直打到现在仍未停止过。就这几个时辰算下来,买鞭炮的钱都可以顶上寻常人家一年的生活费。
一时间。夹带浓重硝药味的白烟,把整条大街都给笼罩。确切地说应该是整个京城。京城的皇孙贵族,高官大户实在太多了。
相比辽东,相比涿州,同样是硝烟硝味,可京城里面的却讨人喜欢多了。
无数穿着新衣,戴着新帽的小孩子提着灯笼,踏着厚雪满街跑,在浓烟浓味中穿来穿去,大人们也不怕小孩子闻多了烟味会对身体不好。只道今天的鞭炮烟就是喜气,多沾沾。小孩明年保准长得快。
无可厚非,这是自京城戒严后,气氛最好的一天。就连紫禁城内,崇祯的一家人也大清早起了床,一个个穿了彩衣花裙其乐融融地聚在承乾宫准备开年宴。
崇祯家里人口实在是有够多,整整开了好几桌才够坐。席上田妃不断地提起朱慈烺,故作关心地去问周皇后“皇后娘娘,太子殿下呢?大过年回来了吧?大早上怎么还没见到他?”
周皇后脸上的气色十分不好,因着朱慈烺离宫给他造成了十分大的打击。一直都病着。人已是消瘦了许多。这会受田妃一问,脸色便更加难看了,
与皇后并肩而坐的崇祯闻到田妃问起朱慈烺,脸色一紧。沉声说道“今天是大过年,谁也不许提到那个逆子。就让他死在外面好了,”
周皇后听到崇祯这一句话,脸色更加惨白了,使劲地捏着唇,本来有些红肿眼睛,泪水又浮了起来。“皇上…臣妾想皇儿”
“都说不许提他了,当朕的话没听到啊”崇祯怒言道。
吓得周皇后赶紧收声,再也不敢说话了。
侧围的田妃见皇上作怒,蔑了一眼周皇后,眉目中尽是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