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寒冷的寒风呼呼地吹过,带来枯寂又消瑟的气息。
温热的油锅里冒出淡淡的白烟,布满了裂痕的粗糙手掌来回搓动,祈求用摩擦压榨出一些温度。
雪白色头发如同冬日的漫天细雪,淡然又疲惫的眼睛怔怔地看向天空,年过八十的老人轻声叹了口气。
“真冷啊……也不知道今年熬不熬的过去。”
她舀动勺子将还留有余热的热油浇在刚炸好的莲花酥上,好让食物的温度不会那么快散去。
今天的客人不是很多,哪怕是商队也不喜欢在这种大冷天出来。
但在石门这个两国交界的关口,总会有几个劳累肚饥的客人。
皮靴踏地的脚步声响亮传来,她抬起头看向这位难得的客人。
“莲花酥,璃月出品,好吃不贵,400摩拉一份,1000摩拉三份。”
平静地喊出这句念念叨叨了四十多年的口号,她以再平常不过的机械动作等待着对方的下一句话。
有些偏暗但依然耀眼的金色头发束成系马尾,漂亮的紫色瞳孔如同璀璨的星辰,秀气又感觉冷漠的清秀面孔,相对单薄的衣裳让人怀疑他是否会感到寒冷。
如此显眼的长相与存在感,让她记住了这个少年。
差不多已经有三四次了吧,年纪大了记得不是很清楚。
不知道名字,但似乎是负责运送货物工作的,每次他经过石门这边的时候都会过来买一份莲花酥。
也算是一个小小的老客户了。
但与平常的客人一样,这个看起来有些清冷的少年不会说多余的话,只是买完就迈步离开。
“来三份莲花酥吧。”
不知名的少年将钱轻轻地放在桌上,等待着眼前的年迈店主将东西打包好。
她平静地将东西全部打包好,然后伸手递给他,接着说出了惯例的一句话。
“有点烫,要报纸吗?”
“不用了,谢谢。”
少年有些迫不及待地拿起莲花酥吃了一口,一边咀嚼着一边露出了满意的表情。
但这种表现她也已经见怪不怪。
她好歹也是把这种手艺从小到大做了一辈子了,哪怕是傻瓜都已经炉火纯青了吧。
至少在这小小的莲花酥上,她不觉得自己会输给谁。
不过不同于以往的转身就走,也许只是偷闲时的顺口吧。
少年看了看那明显表现着没什么生意的装钱空盒,又扫视到了她那冻裂开的双手,随口好心地建议了一句。
“老人家你的莲花酥很好吃,如果去璃月港那边摆摊的话,收获肯定会比现在来的好,而且那边有岩王爷神力庇佑,也不会和这里一样冷,婆婆你家里人没和人这样建议过吗。”
就是这么一句好心的随口建议。
却让她的心里出现了一丝波澜。
她的丈夫和孩子都是水手,是璃月港的两名普通工人。
她和丈夫的长辈都离开的早,她50岁左右的时候,家里就是他们一家三口相互扶持着。
时而争吵,时而欢笑,为生活中的一些小事情伤脑筋,就是这么普通又平凡的生活。
但在某一天,变故发生了。
丈夫和儿子所工作的渔船被忽起的暴风雨与海兽袭击,父子二人一同丧生在了那茫茫大海。
连尸骨和一点痕迹都无法找回。
那天她看着大海呆滞了很久。
眼泪被海风吹了又干,但却无法感受。
她看着这片吞没了一切又孕育了一切的海。
几度想要跳下去陪他们一起。
但最后,她还是站起来。
她自己也不明白到底是为什么。
但是总感觉……如果自己死掉的话,或许他们就真的不存在了。
在如此宽阔的世界里,这两个男人的生命对除了她以外的人再也没有一点价值。
如果连自己都死去,如果连自己都忘掉的话,那他们不就彻底[死]了吗?
既然是如此无意义的死,那么当初他们又为什么降生于世呢。
三十多年来,她一直思索着这个问题。
而从那天开始,她就不愿意再看到海。
不想看到游过的渔船和浪花拍打礁石的声音,不想看到港边人们的微笑和水面倒映出的自己。
她活的很不开心,或者说没有任何活着的实感。
每天如同机械一般的起床,吃饭,摆摊,收摊,睡觉......
一年又一年地不断重复着一模一样的流程,总感觉心里空落落的,走在地上的时候总有一种飘起来的感觉。
感觉自己没法脚踏实地,身体里填满了轻飘飘的棉花。
到这个岁数生了很多次病,但即使没人照顾她还是能好起来。
明明心里不想活了但还是活了下去......真是令人讨厌的事与愿违。
她到底为什么活着呢?
如果不会留下任何东西,那么生命本身又有什么意义呢?
她开始思考这样无聊的问题。
理想,目标,在乎的人,愿望乃至一切都被命运夺走了,连存在的意义也无法找到,她到底为了什么活在这个世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