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只好又对秋容道:“蓉儿,去内阁。”
金陵想的既然要找工部尚书胡大人,便只能去内阁堵他了,但秋容却小脸一红,自家公主终于开窍了,终于肯主动去找首辅大人了,看来昨日他俩的关系果真往前推了几万年,可喜可贺!
可秋容隐约有些疑惑,自从在宫门下了公主府的大轿后,宫内不乘與轿她还能觉得公主是坐久了轿子想活动活动筋骨,但是方才在乾清宫内歇了这么久,况且这里离内阁少说也得有一炷香的时间,遂忍不住开口:“公主,您……不乘與轿吗?”
金陵:“……”都怪自己吃了没文化的亏,多走了这么远的路。
在秋容的安排下,金陵终于坐上了與轿,兜兜转转不多时,四人與轿便四平八稳在内阁前停下。
秋容每人打发了点碎银后,只能压住自己心中的小雀跃,乖乖站在金陵身后。
因为宫中最忌讳后宫论政,这内阁重地,金陵自是不想进去惹是非,便只在内阁外的亭中半倚着消磨时间,等着胡大人。
要说她其实只要一纸书信便可告诉胡大人先别慌,我可以救你女儿,奈何这种人命关天,至亲血脉的大事,一纸书信未免太施舍凉薄的意味,金陵左思右想,为了以表她的诚意,才决定亲自当面说清楚,比较尊重人些。
金陵丝毫没有一点端姿,懒懒散散地半倚在雕花栏之上,头靠在一只小臂上,另一只手无意识地在雕花栏上画着圈圈,忍不住微叹:哎……都怪自己当时为了在阎王爷面前塑造一个根正苗红,刚正不阿的正面形象,一时冲动就把事情做到了极端,现在傻眼了罢。
金陵颇为懊恼地又摇了摇头。
内阁之上,姬云墨正在专注票拟奏章,虽然往日他票拟过的折子都要呈给皇上过目朱批后,方能通过百官谏言,但自从皇上病重这大半年,太子又一心红尘人间,从来不为家国大事出谋划策,或者上心一分,这过批折子的重任也便落在了他一人肩上。
当又一塌的折子被群辅搬出去后,姬云墨深闭上眼,揉着太阳穴,还没清净片刻,屋外便响起了细细碎碎的谈论声。
对于屋外的谈论姬云墨充耳不闻,抽出一本奏折,垂眸快速扫了两遍,手中提笔,在紫金秋水纹砚台上蘸了蘸墨,思量片刻才落笔。
外面的声音还在继续,虽有刻意克制,但奈何姬云墨是常年练武之人,对于六感十分敏觉,外面压得极低的声音在他这里,字字清晰。
“那亭中之人真的是长公主殿下?”
“谁唬你谁今天午膳没有猪尾巴好不好?这宫中除了长公主殿下和梅妃,你还见过哪一位年轻贵女?并且那梅妃哪有长公主殿下那般好看的。”
“但是……传言不是说长公主殿下生性多疑又阴沉吗,我怎么在她身上没有看出半分阴沉的感觉?反而觉得娇懒挺可爱的。”
“可闭嘴吧你!长公主殿下也是尔等轻易评论的?再者说了,你们不知道咱们首辅姬大人与她有赐婚在身?小心姬大人一记眼神冻死你。”
这句话可把众人说乐了,纷纷对刚刚议论金陵的小群辅笑道:“就是就是,姬大人之未婚妻,也是你能议论的。”
姬云墨手中的笔一顿,上等的松烟墨很快便在纸上晕开一小点,回过神的姬云墨立即将笔提起,眯着眼看着几净整洁的奏章上,如黄豆大小醒目的墨渍,良久,才不得不将笔放下,起身向窗边走去。
金陵在亭中等着,圈圈也画完了,内阁门前的芙蓉树有几棵也数完了,甚至连匾额上内阁二字的书写笔锋都跟着勾勒完了,还是没有等到胡大人。只好微叹口气,起身拍了拍手:“蓉儿,你去问问那门口的侍卫,就问胡大人走了没有。”
秋容福身后便去了,金陵靠在雕花栏上,双腿脚踝交叠,甚是乏味地扫视着整个恢弘大气的内阁,却无意间对上楼阁之上一道熟悉的身影。
金陵正觉着那刚好转身进屋的背影甚是眼熟,秋容便匆匆忙忙跑过来道:“公主,侍卫说胡大人早前便已经离开了。”
“离开了?”金陵收回视线看向秋容,心中只好另做打算,“回府罢。”
“是。”
秋容正掺着金陵离开没几步,一名圆润可爱的小太监低着头,慌慌张张往这边跑过来,经过金陵身侧的时候,巧士冠不小心碰到了金陵的手肘。
“哎哟!”
“你怎么看路的?还不快向长公主殿下跪罪!”秋容立即将金陵的手抬起来检查有无受伤。
小太监捂着自己差点掉落的巧士冠惊呼出声,随即听到他刚刚冲撞的人,是那个杀人不眨眼的长公主殿下时,双腿扑通一声跪在地,惶恐的声音还夹带着浓浓的稚气:“长公主殿下饶命!长公主殿下饶命!奴才下次再也不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