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慢用。”餐厅里,江少安丢了刀叉,起身离开。
钱兆茹总算停了“不同台”的长篇大论,扭头望着正上楼的江少安,窄腰长腿的少年只是一个背影都让人心动,劝道:“少安,吃这么点?牛肉是增肌的,不用为了控制体脂率忌口。”
这个儿子无论外貌和内里都令她骄傲不已,只有性情这一点太直,她怕他以后在这圈子不太好混。这圈子,可都是人精。
对于这样突然想起来的关爱,江少安并不领情,直接撩起t恤,露出里面的腹肌线条,直言:“我不用忌口,我是已经吃好了。”
“嗯嗯,”钱兆茹赞赏地点点头,改问,“要妈妈的宣传团队帮你拍本写真,炒下热度吗?最近这几年,你都不愿跟着爸爸妈妈出席活动露面,又说学校大二课业没结束,不准学生接戏,曝光度降低不少,现在好多媒体和公众都不知道你已经从男孩长成男人了。”
“不用。”这两个字更冷了。江少安不明白,这个家为何不能有一些正常的话题,似乎总是在谋算。
他上楼,走进走廊尽头的安静屋子,是他的卧室,遮光窗帘常年合上,墙壁上贴满了中外电影海报,靠窗的长墙上还有一整面书柜,专业理论、历史、传记、小说、散文各种类型的书都有,从略微磨损的书边也看得出,这些并不是装饰物。
江少安吐出一口气,拿出手机,想起白日里女孩的话,鬼使神差发了一条短信过去。
“为什么不再和我同台?”
号码是之前排练时互留的。
当手机在枕头下震动吵醒了彭嘉鱼,她迷迷糊糊看着陌生号码,一时间反应不过来,下意识回了句:“你是谁?”
江少安看着这三个字,面部神经不悦地一抽,这个女人,翻脸比翻书快,竟然这么快就删了他的号码。
“稍安勿躁。”他回了初次见面时,她对他名字开的玩笑。
看到这句话,彭嘉鱼一下子彻底清醒了,从床上弹起来,肉爪子像揉面团似地揉揉自己的脸,心想,江少是不是反射弧太长,现在才反应过来兴师问罪,白天她誓不同台的时候,他不是很爽快就接受了吗?
早知道就不删他号码了,她白天删的时候是这么想的,狠话已经放出去了,她必须断绝自己的后路,以后再也不求他救场。
毕竟,江少安的参与还是起了不小的作用的。虽然相声社的表演没收到预期的喜剧效果,观众的人数却达到了礼堂出借的最低标准,下一次他们再借学校礼堂的场地时,辅导员就不会那么婆婆妈妈了。
这是个物尽其用的世界,大家都得考虑利益最大化。
该怎么回呢?彭嘉鱼想了又想,打字了又删,最后还是发了老实话:“我辛辛苦苦准备的作品,只希望别人笑得大腿都拍肿了,而不是看到你这张脸,腿都迈不动合不拢了。”
相声,从来不卖脸,而是卖笑啊。
希望每个人都开开心心的,听完一场相声,大笑解忧,干劲十足地去做别的事,生活阳光而美好。
喜剧的高级之处在于,笑比哭难。
发完这句话后,彭嘉鱼忐忑不安地抱着手机等了很久,一直没来新消息,夜半三更时,她望着天空中稀疏的星星想,这件事就算翻篇了吧?
再不同台,再不相逢。
希望星二代别盯着她一个小社长不放,两人最好桥归桥,路归路,水中鱼和天上星,永远不可能有跨越物种的友谊。
***
华中大学每年都有一个社团年度考核会。因为学校资金和场地有限,需要根据各个社团的发展和潜力来分配资源。其中以场地最为紧张,因为旧的学生活动中心进行升级重建,不少社团的活动室都暂时停止使用。
皮皮虾副社长很开心,上次相声剧场爆满,今年的综合排名怎么都不会是他们垫底。有一种翻身做主人的感觉啊。
“垫底的估计会是谁呢?”皮皮虾一边锉指甲,一边吹一口气,美滋滋地想,反正板子落在别人身上,自己感觉不到痛。
傻黑甜正对着镜子在试自己的长衫,一身红,配着他黝黑的肤色,特别的……特别的……让人忍俊不禁。
“好看好看!”猴子非常有架势地鼓掌,如同见到巨星的小粉丝,惟妙惟肖地演绎了“尬捧”一词,夸得路人尴尬癌发作。
“真好看?”傻黑甜有点怀疑。
王骑士拍拍他肩膀,承诺:“我保证,上台绝对有笑果。”
傻黑甜把征询建议的目光投向稳重的葛哥,葛哥从稿子里抬头看了一眼,也没废话:“嗯,有彩衣娱亲的效果。”
“那就是……好笑呗!”傻黑甜快要哭出来了,身为学生,他可没有多余的钱再去找裁缝制一身长衫了。他恨恨看向一旁的猴子,当初他选款式的时候,就是这害人精,说什么“可俊啦”“哎哟喂,我们社的社草出现啦”,才让他心智失守,选了最不适合自己的大红色。
“好啦好啦,”素来担当“观察员”一职,作为本社情报来源的大吉掐指一算,神神叨叨道,“我觉得垫底的会是魔术社吧?”
“魔术社?为什么?不是给人很酷炫的感觉吗?”傻黑甜举手提问,被戏弄的不快丢到爪哇国去了。不得不说,相声社的人爱东侃西侃,无所不聊,在这里每天都能知道新东西,这一点他还是挺享用的。
“那是以前啦,如今魔术社风光不在,连储存道具的仓库都快被学校收走了,”大吉尽职科普道,“要怪就怪上一任魔术社的社长操作太风骚,没学会一个高难度魔术,非要上场表演,差点在五十周年校庆上闹出人命,当时校长的脸色可好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