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一打开，从里面冲出来三个……
只能说是“家伙”吧。
夏亚也分不清那是人是动物还是机械——显而易见的金属结构，走起路来带着轴承转动的咔啦声，特别有构造体的韵味，但从它们嘴里冒出来的却是人类的语言。
可从外形上看，无论是极其仿真的绒毛、喙还是面部特征来看，这都是一只鹅一只松鼠和一头熊。
三个家伙一冲出来，875就立刻把肚子里的防护衣取出来给它们三个披上，它们看到875后也一副极度热情的样子，叽叽喳喳说个没完没了，都是古代文字，夏亚隐约听懂是在说“想死你了”、“我们还以为你死了”之类的话，语气中透露着真诚、
夏亚开始揣测它那句“我逃出来了”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我夏某人又被套路了？
忽然，趁着875被熊和松鼠围住，那只鹅从庇护衣下面钻了出来，径直来到夏亚面前，对着他叽里咕噜说了一长串话。
嗯，一只会古代文字的机械大白鹅。
奥琳希露不由得眼前一亮！
“好可爱！夏亚，它在向你问好吗？”
“不，它在说‘草你们马，是你们把875抓走这么久吗？识相的话就赶快拿出比安特赔礼道歉，不然老子就啄死你，让你见识大鹅的愤怒’。”
“……”
奥琳希露看了看丝毫没有“口吐芬芳”迹象的鹅，又看了看貌似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夏亚。
“这……这不会是你编的吧？”
夏亚耸耸肩。
“我只是原话翻译。”
还没等他对这只嘴臭的鹅做点什么，875就立刻挣脱两人冲了过来，它一把捏住鹅的嘴。
“我代呷呷向你道歉，夏亚先生！它的记忆晶元出了点问题，现在只剩下脏话，它是想向你问好来着！”
鹅挣脱了875，像是喝醉了酒似的张开双翅、伸长了脖子朝夏亚啄过来。
“看什么看嘎！脸上无毛的穷比嘎！拿不出比安特就给爷滚嘎！小心我啄爆你的眼睛嘎两脚……咕咕嘎……”
它被875从背后关闭了语言中枢，顿时只剩下了不明的呓语。
看着鹅被那头熊按住脑袋拖走，875的表情有些尴尬。
“呃……它平时不是这样的，我对自己的记忆晶元发誓！它很有礼貌，最起码在平民区就从未被‘不文明用语网络’列入黑名单，这些都是后来出了故障……是这样的！”
“还是从头到尾解释吧，救生员阁下，我觉得你要说很多话来保全自己的记忆晶元。”
夏亚比划着手里的无形剑刃，用“该从哪个部位下刀比较好呢”的眼神打量着875，看得它一阵发抖。
“好吧好吧，我向你坦白，我的确撒了一点点谎，不过那无关紧要，后来告诉你的都是事实，千真万确……跟我来，看看这边。比尔！你和吱吱看好家，我带这位先生出去逛逛！”
875对那头熊交代完事情，骑上了独轮车，带着两人来到这间屋子背后。
地下很暗，离开屋子周围就没了光照，875打开了额头上的强光探照灯。
然而，它照亮的东西一时间让夏亚惊愕得说不出话来。
奥琳希露的状态也好不到哪里去。
这是一座由机械造物的尸体堆砌成的高山，废弃的零件，凌乱的身体器官与导线交织缠绕，随着强光照射上去，看能看到上面积累的厚厚灰尘。
“这只是一堆垃圾，没什么好看的，先生。”
875偏转方向，继续向前。
它在垃圾山里穿过一条小径，这条路异常狭窄，行走在其中让人不免担心两边的垃圾山随时都有可能倒塌下来，它却好像习惯了。
“我的确没撒谎，但是少说了一件事。一开始，我们被再度激活后，所有人都在履行自己的职责，最初的城市也不是你们刚才见到的，我们用了一百五十年零4天21小时的时间，将城里的垃圾被完全清扫出来，最后都堆到了这里。七天后，负责清扫垃圾的清洁机械就崩溃了，原因不明。我猜它们是因为没有活干就疯了——拉沃修德兰从来没有那么干净过。
“它们的自我崩溃像是某种力量觉醒的信号，在它们之后，哨兵队和警察署的机械也接二连三地疯了，它们开始执行《魔物感染者清除方案》，呷呷（鹅）、比尔（熊）和吱吱（松鼠）就是那个时候被我带出来的，它们三个以前是玩具店里的子供向玩具机器人，呷呷是唯一一个卖出去的，但是试玩期没结束就被顾客退了回来，玩具店主人把它摔在地上，记忆晶元这才出了问题，还没来得及修就赶上爆炸了。”
说完，875偷偷看了夏亚一眼，似乎担心他生气。
“相信我，它本来脾气很好，是‘菲茨洛克绅士鹅β型-呷呷’，好评率一度高达99.8%，是人人皆知的亲子教育益智玩具。”
行吧……
有礼貌的绅士鹅……
夏亚直接略过了这个话题。
“‘你逃回来了’是什么意思？”
“别急，马上就讲到了，我们需要灰水晶活着，也需要柏瓢叶来抵挡神息，否则就会变成它们那样……到了，就是这里！”
875停下脚步，强光照向面前。
这是与之前完全不同的一座垃圾山，之前那些色彩晦暗的废弃机械虽然破败，但没有如此强烈的统一色——眼前的垃圾山，就像刚经过了集中处理的一步，在特殊液体中浸泡了许久，颜色全部褪去，边缘都变得几乎透明，原本的色彩被剥离，剩下统一的水晶质感，带着淡淡的水银光。
“这就是接触神息太久的家伙们，瞧他们多惨！
“作为构造体，我们遵守的第三条准则就是‘禁止直接暴露在神息环境中’，但自从警察署和哨兵队那群家伙开始大清除，我的很多同事都从零件四区逃了出来，我们原本一起住在这地方，可它们没有875这样的大智慧，它们觉得暴露在神息中没什么大不了——你瞧，后来它们都变成这样了。”
875絮絮叨叨地说着，夏亚却看得心里发毛。
不比之前的垃圾山，眼前的是真正意义上的“尸体堆”。
因为每一个个体都是完整的，但是从金属变得柔软、一体化。零件之间不分彼此，完美融成一体，但也因此失去了活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