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开玩笑了。”
夏亚一眼就看穿对方是拿他开玩笑，连屁股都没挪，摆出一副你敢脱我就敢看的架势。
“哼。”
露榭果然一秒变脸。
她只是想改变一下刚才走向死胡同的气氛而已。
但这不影响她被不由分说拒绝后的恼怒。
“哼，无能。”
“无聊。”
“我看你就是不敢！”
“我看你是真的无聊。”
针锋相对。
各自的幼稚行径后，便是一阵沉默。
两人不约而同地注视着水面。
夏亚想起阿斯坦城的地下暗河，想起在那儿背着米娅，想起半鹅少女的异样让自己察觉到这周目的不凡，又想起她瞪大了眼睛傻乎乎的样子。
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眼神也变得柔软。
赶快搞定这些事，去艾伦戴尔吧。
露榭不知道在想什么，起初也在出神，目光似乎掠过了水面，任思绪徜徉不知何处。
而后慢慢飘到了夏亚脸上。
但触及后者的目光时，看到他那源自内心深处满足的笑容时，莫名升起一阵烦躁。
好像什么宝贵的东西丢失了一样。
不，应该说她从未得到过。
“我们的条约里可以再加一条么？”
她忽然开口，打破了沉默。
夏亚心里一沉，几乎有个答案已经滑到了他的嘴边……答复无疑是否定的，他是一个怕麻烦的人。
但是，这个答案说得出口吗？
只是这一瞬的犹豫，露榭看在眼里。
她嗤笑一声，像是嘲笑，又像是自嘲。
“你也有被我吓到的时候嘛。”
“啊……哈？什么？怎么可能被吓到，提吧，我会认真考虑的。”
夏亚耸耸肩。
露榭深深看了他一眼。
“这次别把我的苏尔塞斯烧了就好。”
她扔出一个让夏亚措手不及的答案，然后起身看向外面。
“通道口在哪里，我想你也应该已经猜到了吧？”
“嗯。”
夏亚也跟了过来，两人一前一后靠近密道口。
“话说你当初为什么会想到修这个密道？”他问。
“不只是这里。”
“不只是？你的意思是，这小半年来，你修了不止这一条密道？”
露榭点点头。
“蓝月郡永夜塔到蓝晶矿场的密道，莱西郡葡萄巷到郊外暗影酒庄的密道，芙蕾耶德领到圣树果园的密道，布拉德利领的城镇大厅到鲜血花园的密道，苏尔塞斯到城外乱坟岗的密道……我为每一个城市都挖掘了密道，直通我在当地城镇的行宫。”
夏亚听得愣住了。
“为什么？”
“当然是怕死咯。”露榭笑道：“我每天晚上都会做噩梦，要么梦见苏尔塞斯熊熊燃烧，自己在火光和浓烟中徘徊，与我的王国一同死去，要么就梦见……”
她忽然语塞，转而瞪了夏亚一眼。
“……梦见你做得那些好事。”
“啊哈……哈哈……”
夏亚挠了挠头。
他为自己过去的行为有些尴尬，但是没有丝毫悔意，甚至不觉得惭愧。
他不是一个念旧的人，也早就过了守序善良这道坎，更不会沉湎在过去中无法自拔，那样的话他也撑不到现在。
他永远活在现在。
两人来到密道入口，这看似只是一面普通的墙，夏亚将银槲之剑缓慢地靠近它，上面的魔法伪装顷刻间土崩瓦解，一个指节厚度的墙壁也瞬间被捅出一个洞。
刹那间，一股浓重的土腥味从洞里涌了出来，还有……风！？
“草……”
夏亚想都没想，转身就把露榭扑倒在地上。
几乎是与此同时，一道包裹在湿润泥土下的纤细、光滑的身躯张着血盆大口擦着夏亚的后背从密道里冲出，在夏亚差点遁入影界前停了下来。
随着它最后一段细腻的蛇尾打着卷儿从洞里抽出，一个矫健的身影也跟了出来。
这厮踩着被巨蟒夯平的土壁，几个起落就来到了洞口，来到夏亚消失的地方，看起来似乎还有几分疑惑。
——刚才似乎听到了什么声音来着？
就在他思考的时候，一只手从脚下冒了出来，一把握住他的脚踝。
然后，猛然发力！
砰
这道身影被狠狠甩到了墙上，印出了一个人形凹陷。
幸亏钻出来时带着大量的泥土，让洞口的墙壁松软下来，否则这一摔就得摔掉半条命。
见主人被袭击，巨蟒庞大的身躯顷刻间碾了过来。
说时迟那时快，夏亚闪到墙边，把刚嵌进去的人影抠了下来，挟持在手里，逼退了巨蟒。
随之而来的，是他阴阳怪气的嘲讽。
“恭喜越狱成功呀，乔步亚亲王。”
没错，这个大蛇开路一路尾随其后逃出来的家伙正是理应被囚禁在位于密道尽头的永夜塔之中的乔步亚——斯布雷特家族的族长，阿斯特洛的父亲。
也是夏亚不久前才放走的俘虏。
“怎么又是你！！！”
乔步亚恨得咬牙切齿。
但感受到那熟悉的锋刃正抵着自己的脖子时，他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这一幕，梦回不久前。
而且他做梦也没想到两人会以这种戏剧性的方式重逢……
眼前这个半精灵如梦魇一般，不仅仅巨人杀手，还是破坏他最初计划的元凶，更是把他交给那个疯女人的罪魁祸首……
现在，又是在越狱现场封堵了他的去路。
“你最好放开我，否则我们都会死。”
乔步亚低声威胁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