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障外的新鲜空气扑面而来,法卡斯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头脑为之一清。
裂缝之外是三面墙交织出的阴影,高耸的石墙至少有三米厚,这也是他们背靠这里搭建物理屏障的原因。
他压低身子,以一个标准的半身位窜到墙根的阴影之中,摸索着翻到背后,根据之前记忆下的路线,一头扎进最近的一间空屋之中。
房门早就在打斗中被击碎,鹰眼计算出发送情报之人最有可能藏匿于此。
仿佛迈过了一面透明的墙,四周轻微的噪音戛然而止。
隔音屏障后,是活人的气息。
果然在这。
法卡斯握紧剑,直起身。
“阁下还不现身吗?”
“队长!”
一个意想不到的活人从黑暗中探出脑袋。
“希尔罗?”
法卡斯想起这个斥候的名字,惊讶于他还活着,但更惊讶于对方不只是活着。
“你……”
他的话被希尔罗后出现的第二道身影打断了。
“是……你?”
法卡斯瞳孔骤缩,仿佛回想起什么。
之前脑海中回闪过的片段与零零碎碎的猜想在这一瞬串联,一个大胆的想法跃然于眼前!
原来幕后黑手竟是……
“不是我。”
夏亚仿佛再一次看穿了他心里所想,起手就一个打断。
“可是你……”
“我有足够的动机,足够的实力,足够的时间,不是我还能是谁,对么?”
“……”
法卡斯闭上嘴。
聪明如他也反应了过来,之前在屏障里那根本不是什么心灵读取魔法。
对方正是如现在这般洞悉了他的想法,所以对白才先得那么连贯。
夏亚留给对方一点时间来回过神,没有急着摊牌,而是称赞起了他的成绩。
“你算是我见过的军官里为数不多没把脑子丢掉的,我估计乔步亚见到的多半都是死人了,加起来也不如你保全的人数多。”
他说笑道。
“乔步亚亲王?”
法卡斯愣住。
“没错,像我这样对你们施以援手的‘援军’还有一支,我们兵分两路。虽然不如我这么‘雪中送炭’就是了,这个俚语你能懂吧,就是没我这么靠谱。毕竟他还带着些私人恩怨。”
夏亚说得含糊,但法卡斯却迅速反应了过来。
另一支援军的率领者是乔步亚亲王,这一次不少人都背叛了他。而面对如此瘟疫,作为援军的后者自然掌握了这些人的生杀大权……
私人恩怨。
简单的词组,背后却是令人唏嘘的背叛和惩罚,是莫测的人心和复杂的人性。
只能让人感叹,命运真是神秘莫测的东西。
“所以,这是一场天灾?”
“不,是人祸。”
夏亚指着外面安静的街道。
“一个隔音结界就可以屏蔽的沙雕丧尸,拥有的战斗力却能仓促之下摧毁一整个暗精灵精锐编制,如果这种超跃进式的‘突变’都属于天灾,那么安达海姆在如此天灾频发的环境下还能幸存至今,恐怕都要多亏女神弥修亚献祭了自己的智商来保护你们。”
“滚!”
弥修亚的声音从脑海深处传来。
“至于幕后之人,恐怕你也能顺着我的指引猜到——没错,就是普里西莉亚。”
法卡斯的第一反应是不信任,可紧接着理智又让他不得不相信。
这种相信,源自他对普里西莉亚这个人的偏见。
暴戾,贪婪,冷血,心狠手辣的女人。
她身上几乎聚集了所有法卡斯讨厌的元素。
但这还不够。
法卡斯看向夏亚,他甚至有些期望。
期望对方能不用他询问就给出他想要的答案。
就像之前那样,提前猜到他的想法。
“这只是一场简单的权力斗争,法卡斯阁下。”夏亚低声道:“如你最悲观的想法那样,你所预见的死亡都是这场斗争中‘必要的牺牲’。顺便说一句,你最信赖的乔步亚亲王,其实远没有你所想象的那么高尚……”
法卡斯不禁皱眉。
的确,乔步亚的某些行为让他很抵触,甚至是反感……但是亲王殿下绝对称得上“高尚”,他甚至还记得那些牺牲者的名字!
正当他准备反驳时,对方又开口了。
“我不指望三言两语能说服你,毕竟你和他认识了那么久。我只是在提醒你,‘这里是安达海姆,不要相信一个精灵是怎么说的……只需要看他是怎么做的。’”
说完,夏亚微笑着看向惊愕的法卡斯。
“亲王也说过这句话,对么?”
“你……你怎么知道?”
“因为那是我教他的。”
法卡斯眯起眼,身上散发出一种危险的气味。
“你试图用这样卑劣的手段让我背叛亲王?”
“当然不是了。”
夏亚可没有和这位宗师级剑士掰头的想法,更何况他的法师等级比剑士还要高。
这种武痴比阿斯特洛年纪小,却比同岁的“死亡之主”强的多……他是疯了才和对方茬架。
“我只是提醒你,务必牢记这句话,因为接下来,你就会看清,这一趟拉沃修德兰之行究竟意味着什么。
“如果届时你感到迷茫的话,不妨来找我。”
……
……
两个小时后,兵分两路的夏亚和乔亲王在普里西莉亚的夏宫前集合。
与夏亚身后那群表情略显轻松、士气也十分高昂的棕榈部残兵不同,乔亲王身后的暗精灵士兵更像是难民。
而且,他们的表情带着悲怆和麻木,似乎遭受了什么巨大的打击。
夏亚大致扫了一眼便心下了然。
这波啊,是借刀杀人。
背叛乔步亚的人固然不全是他的敌人,但也不全是他的簇拥者,否则普里西莉亚的大权独揽也不会这么轻而易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