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亚看起来看起来被打了个半死。
而实际上,他的确被打了个半死。
如今的夏亚只剩下一丝血皮,随便一个灰头菇人都能扔块石头砸死他。
「警告……生命垂危」
「警告……生命垂危」
……
对他而言这样的系统提示着实有些罕见,毕竟平时要么是被瞬秒,要么是满血吊打。
身上脏乱不堪,到处都是血污,鲜血从额头上流下来,迷糊了一只肿胀的眼睛,让夏亚看起来格外凄惨……
但是本人似乎对此并不以为然。
“动手呀。”
夏亚咧嘴一笑。唯一能睁开的眼睛里满是嘲讽。
普里西莉亚依旧面沉如水,看不出任何端倪,但身体却很老实地纹丝不动。
看起来她并不想杀了夏亚……
“这是个好机会!”
乔步亚忽然大喊一声,指着奄奄一息的夏亚,对众人喊道:
“快把他救下来!”
众人这才如梦方醒,从绝望中醒来。
法卡斯握紧手里的长剑,光芒正从脚下升起……
“等等。”
夏亚忽然叫停。
“都待在原地,没我命令谁也别动。”
“??”
尽管众人群脸懵逼,但还是照做了。
见状乔步亚脸色一沉。
“你……你到底要干什么,夏亚?”
“你急了?”
夏亚扯了扯嘴角,扭头看过去。
“主动权不是掌握在你手里吗,亲王殿下。”
有那么一瞬,乔步亚的眼神锐利的仿佛要洞穿对方,但却很快恢复正常,转而满眼迷惑道。
“你在说什么啊夏亚阁下?”
“看样子你们的联盟不如想象中那么密切啊,亲王殿下。”
夏亚费力地转过脑袋,戏谑地望着普里西莉亚。
“我都打算说实话了,为什么您还不动手呢?”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女人的回答依旧冰冷。
“那我就说的直白点吧……”夏亚缓缓道:“亲王殿下,您可能有所不知,就在不久前,我收到了一块留音石,内容虽然只有一句话,但是却相当劲爆……”
“嗷——”
元素傀儡骤然发出一声咆哮,另一只手猛的抬起,握拳朝夏亚砸了下来。
这一下要是砸中了,夏亚绝对当场变成夏亚酱。
但是,它却停住了。
它以一种极端不符合物理规律的方式止住——连着肩膀的上半段先停了下来,因为惯性太大,肘关节以下无法承受这股力量被硬生生甩断,擦着夏亚的头顶飞过,凌厉的劲风刮得他头皮生疼。
“看样子控制攥着我的这只手……是亲王您在控制,您还真是偏爱我呀。”
夏亚眉毛一扬,“而且,你们这种互飙演技的行为要持续到什么时候?等着被我拆穿吗?”
乔步亚依旧沉默,倒是普里西莉亚饶有兴趣地望过来。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这个嘛……说实话,直到不久前我都被蒙在鼓里。虽然这一切都在雷厉风行地进行,剧情也在猝不及防地推进,然而这种仓促更像是有什么在刻意推着我前进,目的就是不留有一丝一毫喘息之机,不让我静下来思考……”
普里西莉亚恍然:“所以,是刚才……”
“没错,那至关重要的两个小时。”
夏亚笑笑:
“首先,亲王殿下从永夜塔逃走这件事本身就耐人寻味。这既超出常理,又合乎常理。即使我找出了合理的解释,也说服了自己,但在我这里,这便是一切的开端,始终作为‘异样感’的证据保存着。
“接下来,一切都很正常地进行,你藏在自己的夏宫里,纵容亲王收复力量,然后‘猩红风暴’爆发,不可抗力推搡着我们一群人在夏宫门前相遇,结盟,进来讨伐,再被困住……
“我把以上这些,都视为导出‘你是个不可救药的愚蠢女人’这一结论的事实。可以粗暴解释为你自以为掌握了一切,将乔步亚玩弄在股掌之间,霸气地展示着自己的肌肉,并怀着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和绝对的把握,始终呆在这里,不曾离去……
“再到眼下这个戏剧性的重逢,我们被困在绝境之中,你依旧肆无忌惮地展示自己的力量。
“倘若仅仅是以上这些,那你的确愚蠢又自大,简直不可救药……可你的目的,却不是杀死我这么简单,你是想要拿走这把剑。
“我可以确信,‘那些家伙’应该告诉过你,倘若没有更高维度的力量,那么我便是不死不灭的,你的‘真正目的’就像镜中花、水中月,稍微一碰就会散……”
普里西莉亚原本微皱的眉头舒展开,似乎是领会了夏亚的意思。
“所以……”
“所以说,是你‘真正的目的’推翻了上面这一切推导,是它暴露了你。”
说到这里,夏亚忍不住目露赞叹。
“我不得不盛赞阁下的眼界和城府,我甚至认为你拥有不输给伊西莉安的气魄和远见,什么布鲁姆、梅米昂、乔步亚,什么‘妇仇者联盟’之流,在你面前简直不配被称作‘政治家’……都是‘小孩子过家家’。”
乔步亚脸一黑,阴沉的能挤出水来。
夏亚继续道:
“所以说嘛,什么女皇的冠冕,什么杀死巨人的荣耀,什么夜之主的福泽……这些都是什么?都是不值一提的垃圾罢了。
“这些都比不过这一把象征着精灵正统传承的银槲之剑!
“它固然是精灵的圣剑,但在两种人手里,它是毫无作用的。
“其一是我这样毫无血统与出身,没有家族底蕴的平民。这把剑在我手里只是一把无坚不摧的锋刃罢了,即便我振臂一呼,也不过被认为是跳梁小丑,无人响应……
“其二便是这些‘过家家’的亲王们。他们一辈子都烂在安达海姆,被里生虱,衣上长蚤,古老的城堡爬满了藤蔓,还以这种漫长的腐朽为荣。精灵圣剑在胸无大志的他们手里,同样只是挂在墙上的谈资——甚至不需要真正挂在那,只要其他人认为他们有这把剑就够了。
“但是,在阁下手里,在您——普里西莉亚夫人手中,它便是能号令一切的王权之剑!
“拥有这把剑,再加上使徒家族积淀千年的影响力……我无比相信,暗蔷薇可以在阳光下绽放。即使是埃尔夫海姆的那位女王也只能闭着眼吃下这个哑巴亏,承认你们在地表应当拥有一席之地……
“所以,这才是你真正的目的。我没想到真正渴望一场颠覆、渴望呼吸地表新鲜空气的精灵居然是你。”
普里西莉亚平静地注视着夏亚,仿佛他所说的根本不是自己。
但微微颤抖的手指却出卖了她。
夏亚自然不会放过这个细节,他自嘲地笑了笑,继续道:
“当然,也正是这一醒悟让我意识到了上述推导错的有多么离谱……
“拥有这种眼界,真正期待一场变革、渴望掀起波澜的女人,为什么会放走乔步亚,又一手促成此刻的重逢,只是为了看此时此刻他那绝望的表情吗?
“她这么无聊吗?又或者说,那个男人,他配被阁下这么玩弄吗?
“而且,我从亲王殿下身上丝毫感受不到绝望为何物呢……换句话说,如果以上假设都为实,那么说明亲王完全被你玩弄于鼓掌之间,他应当绝望,应当愤怒,应当奋起反击……可他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