雯藏恰好来到圣人藏身的地方,蹲下了身子。
雯藏和圣人之间的距离有多少呢,这么说吧,如果圣人猛地哈出一口气,可以哈到雯藏的身上去。雯藏只要稍微再朝草丛边挪动一步,简直就能触到圣人的鼻子了。
圣人屏住呼吸,睁大两眼,看着雯藏的裤子一寸寸褪下来。只见刚才被裤子遮住的部位,像刚刚出锅的馒头一般白,而且像刚出锅的馒头一般暄腾,又白又亮,肉乎乎的,感觉只要用手指轻轻一摁,便会在那上面摁一个坑坑儿出来。圣人使劲咽下一口唾沫,眼睛睁得更大了,想看见的东西更多一些。但就着这惊心动魄的关键时刻,一只可恶的虫子爬进圣人的眼睛……
不用说了,好光景就没有看成。
眼睛里面疼得钻心,又不敢声张,因此圣人只好双手紧紧捂住眼睛,雯藏何时离开了都不知道。过了好半天,等他可以睁开眼睛的时候,只看到眼前新起了一个小小的土堆,圣人便忘了刚才的疼,心想,怎么城里女人屙完了还要像猫一样用土盖起来呢?
隐约听到尧冠他们在喊着他的名字找,圣人一边揉着眼睛一边回到他们身边。
尧松说:“圣人你怎么哭啦?”
尧冠也说:“你哭了么,哭什么?”
圣人说:“不是哭,是一只虫子跑到眼睛里去了。”
尧冠说:“雯藏姐姐怎么也不见了,她没有在捉虫子的地方,不知道去哪儿了?”
圣人说:“不用找,肯定在这片玉米田里。”
尧冠说:“你怎么知道的呢?”
圣人说:“……呵,猜的。”
尧松说:“她还能去哪儿?玉米田这么大,说不定钻到哪儿撒尿去了。”
圣人说:“嗯,还有可能就是拉肚子去了。我们先回去好了。”
走在路上,圣人对自己今天没有看成某些光景感到很遗憾,有心想再折回去看,因为吃螃蟹喝生水之后跑肚拉稀不是一下子就能结束的,说不定得拉好几回才行。但是有尧冠他们在身边,再折回去不方便,而且雯藏即使反复拉稀,也不可能返回刚才那块地皮了,再去哪儿说不定,要重新找到一个万全之处并不容易,弄不好还会出状况。
要不是眼睛里面还有些不舒服,圣人还会跟尧冠、尧松他们一起再玩一会儿。因为他们说起村北的凯菊家这几天可能要宰狗,想过去看看。但是圣人的眼睛里面开始不舒服了,好像还剩下一小截儿虫子的尸体没有弄出来,准备先回家看看,就一个人回了家。他走回家的这条路跟前几日雯藏走错的那条路是同一条,这条路距离尧冠家比较远,但是距离圣人家比较近。这条路很安静,圣人一边走,一边随随便便想着一些事情,这样便出现了一件日怪的事情,他仿佛看到了另外一些景象,很久很久以前一个太守和他家的两个姑娘的的形象,居然晃动在他的眼前,他们的形象栩栩如生,而其中一个唤作细柳的女孩儿居然跟雯藏长的有几分相似呢。
回到家里,眼睛已经又红又肿了,**一个人在家,吓了一跳,慌不迭地带他到了村里的卫生所。果然眼睛里面有一小截儿虫子的尾巴,医生叫莹华,脸一年到头都蜡黄着,但她说话的声音很低,圣人很喜欢听。
她问:“这是一只小蜈蚣,它怎么爬到你眼睛里去了?”
圣人不好说是怎么爬进去了,只是点了点头。
莹华又说:“哎呀**,难怪都叫他圣人,你看他点头的模样,多少像一个大人呀。”
**嗬嗬笑着,**的嘴巴里已经没有几颗牙齿,所以她的笑声很没有劲道。
她谦虚地说:“圣人什么呀,不就是能瞎编乱造几个故事么?比别的后生家张口说话早了些就是。”
圣人心想,哎呀**,我的故事才不是瞎编乱造出来的呢。
莹华说:“我那个小女儿念到中学了,作文差得远,老师说作文就是讲故事,等有空让她听族谅小兄弟讲故事听。”
**嗬嗬笑着:“好呀好呀。啊哟,这不是雯藏姑娘来了么?”
**往外一看,尧冠领着雯藏过来了。
屁股上被蜈蚣咬了一口,敷了药。
雯藏说:“刚才在门外听你们说听什么故事?”
尧冠抢着说:“肯定是圣人讲故事。”
雯藏说:“啊,圣人,谁是圣人?”
尧冠说:“圣人你还不知道呀,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呢。”
雯藏说:“是**你呀?”
莹华说:“就是族谅,大名伊族谅。”
雯藏吃了一惊:“天哪,真想不到,你还能讲故事呀!太好了,我最爱听故事了,快来给我们讲一个吧!”
尧冠也嚷嚷着要圣人讲故事。
见雯藏也乐意听他讲故事,圣人自然很高兴,于是就把张太守和他的几个女儿的故事讲了一遍。
“汉时有吴郡张姓太守,任期届满,征调回京。张太守在任期间,体恤百姓甚勤,善举颇多,数次慰劳孤寡、减免税米绢布,而且廉洁清明,断狱公正,深得人心。故待到他奉调离任这一天,祖道者甚众,直可谓万人空巷。
“答谢间,人群中奔出一老妪,佝偻着腰,带一青衣女子,颤巍巍来到太守车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说:‘官家哪,青天哪,村妇感念您的大恩大德,无以为报,敢请将贱女收下,留作奴婢吧!’
“太守忙说:‘老太太快快请起,老太太快快请起!’
“老妪跪在地上说:‘官家答应村妇的请求,村妇方敢起来!’
“太守说:‘岂敢岂敢!使不得使不得!’
“老妪说:‘官家若不答应,村妇就不起来!’
“那青衣女子也说:‘就请大人收留奴婢吧!’
“太守说:‘也罢!老太太起来说话吧。’太守扶起老妪,问:‘只是本官尚不明白,我们之前彼此并不相识,何谓大恩大德?’
“老妪说:‘官家可曾记得土山镇?’
“太守立刻吃了一惊,问:‘难道……老太太就是卞家夫人——’
“……五年前,太守吴郡上任伊始,滨河的土山镇发生了一起奇怪的命案。药商卞阿贵被人谋害于城外坡上的小树林,凶手剜去了死者的眼睛,劫走了全部财物。太守接到报案,赶到土山镇时,百姓们议论纷纷,而死者家属正准备焚烧尸体。太守首先命衙吏保护好尸体,然后察看现场,向死者家属及镇民询问了一些情况。死者家中只有妻子和一个年幼的女儿,亲属中有一兄、二弟,他们均有妻室,各自单独生活。兄弟四人年龄相仿,一个比一个大两岁。太守还了解到死者生前颇有几个好友,或者伙伴,都是本镇人,年龄也与死者相仿,他们几个人常常一起做生意,走南闯北。但不知为什么,除了死者之外,这些人的生意都不景气,几乎一直是在做赔本生意。
“太守问:‘有没有哪个见过凶案现场的可疑之人?’
“没有人回答。
“太守问:‘有哪个知道凶手为何剜去死者的眼睛?’
“有人答:‘是怕死者眼睛里留下凶手的模样。’
“太守说:‘对喽。所以本太守断定,凶案一定不是发生在夜晚,而是在白天,只有在白天,死者眼睛里才会留下凶手的模样。案发地点距离土山镇区区一里多地,死者此时之所以会放松警惕,最有可能的原因是与他生前所熟悉的人在一起。’
“众人诺诺连声。
“太守说:‘这尸体不能焚烧,要埋掉。这是命令。’
“说罢,太守便要率衙吏打道回府。死者的妻子、小女儿和三个兄弟扑上来拦住太守的车子,大声诉求:‘请官家可怜小民,请官家帮小民找出凶手来吧!’
“太守说:‘要想找出凶手,就得听本官的命令。本官命令你们,今天天黑之前,想怎么哭就怎么哭,但是一到晚上,就要快快睡觉,快快睡觉,睡得越沉越好。一连7天,皆是如此。切记切记!7天之后,本官定会前来破案。现在,把尸体埋起来吧,要埋到三尺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