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呢,圣人会想,大姨妈眼斜,大姨父腿瘸,这里面必然有什么问题。何况大姨父后来又上了黑阳山,更名“行思”——行且思,说明大姨父也对这些问题有了一定认识。大姨父认识到的问题都是什么,没人去问,没人知晓。圣人只是觉得,如果大姨妈和大姨父本身都有缺憾,他们的子女从理论上也有可能如此,就像大石榴树与小石榴树那样。大石榴树结出的石榴是酸的,然后从大石榴树上劈下一截枝子栽下,有了小石榴树,将来小石榴树的果实必定也是酸的。这里,绕了这么一个大弯子,是想说明,根不正则苗歪歪,大姨妈家的二表哥有一身的毛病,是完全不足为怪的。
在北于家庄那没有院门的灰砖排房以及深水湾发生的事情,使圣人对水昌很不以为然。与大表哥水亮相比,二表哥水昌的确是一身的毛病,瘌痢头、好吃懒做、好逸恶劳、品位低下、言不由衷等等,随便一想就可以总结出许多。俗语:头顶生疮,脚底流脓。拿来形容二表哥水昌,可能有些过,但是圣人实在找不到一句可以替代的话。二表哥水昌不尝来圣人家,但是每次来了都会引出一些不愉快的事情来。比如,他为了想吃圣人的**养的鸡,会在鸡舍周围磨蹭,然后故作不小心弄倒掉一块石板什么的,砸死一只鸡;圣人家的院子里种着一株石榴树,那还是圣人的****的时候留下来的,是一株酸石榴树,但是籽大果多,每年秋末摘下来,可以存放到第二年石榴树再开花。而酸石榴吃起来更别有滋味。二表哥水昌呢,不知是出于妒忌还是什么心理,有一年石榴尚未成熟就来了,说想摘一颗尝尝鲜,摘一颗说好酸呀,扔了;摘第二颗又说好酸呀,又扔了。一直这么糟蹋了20多只。
**生前跟圣人讲起的故事里面,有一个言不由衷的柳良林,现在,圣人感觉二表哥水昌几乎是那个柳良林的翻版,只差没有像柳良林那般当土匪了。二表哥水昌还以大姨妈的名义来家里借过20块钱,事后证明这是他的编造,大姨妈压根儿就没有委托过此事,他将钱骗去自己到羊肉馆挥霍了。水昌后来还骗过圣人的父亲伊叔更多的钱,——这个就不详细说了,说了也没有用。柳良林有一点比不上水昌,那就是侮辱妇女。水昌曾经亲口对圣人说,那天晚上两次袭击“三盒子”都是他一人所为,并因此而得意忘形。圣人没有见过比这个二表哥水昌更埋汰的男人了。他占了人家的便宜,还要出来炫耀一番,那好似,是只有他敢于创造的一个什么了不得的壮举,他是一个了不起的大英雄。
圣人得知这个情况的时候,一方面很为二表哥水昌的行为感到气愤,他觉得以那种下作的方式占女子的便宜简直不亚于流氓,同时也是懦夫的表现,因为只有懦夫才会干强迫女人的事情;以他的心情,恨不得将此事广告出去,让公安局的人来把他弄进监狱里去,这时候他很懊丧自己怎么会有这么一门子亲戚,若是给别人知道了去,真是脸上太挂不住了。另一方面他又很为“三盒子”感到惋惜,好好的一朵鲜花儿——即使算不上大富大贵的牡丹至少也算得上是一朵月季或者石榴花儿吧——居然就这样败在二表哥水昌的手上。被糟蹋了还不行,还跟别人讲,而且不是报案,真不知道她的脑子长到哪里去了。就是用头发想一想,一个待字闺中的女人,也不该把这等事情公开出来呀。说出来又没有痛不欲生,真不懂呢,这个“三盒子”究竟哪里出了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