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宁傻了。
他实在不清楚赵泽是个什么思路，也不明白事情为何变成了这样——若是赵泽愤怒、生气、暴躁、郁闷什么的他都好理解，毕竟他现在算是好端端的皇长子，可忽然冒出来一个继承权在他之前的嫡子，换谁来谁都会充满了负面情绪。
但赵泽却是一脸的如释重负，这就很让人迷惑了。
那可是皇位继承权啊，天下有多少野心家想当皇帝？哪怕是宋国或者卫国的皇帝呢，毕竟级别高不是？亦或者是土皇帝呢——郑家如今看起来确实是要倒灶的样子，但曾经他们在柳州确确实实是土皇帝，连刺史府的人都得照顾他们的情绪，甚至看他们的脸色行事。
如今大秦是这世上最强大的国家，大秦的皇帝真可谓是权御天下，结果你忽然来这一出？
当年在陶兴入蜀王府扶持赵高的时候，窦宁便入了襄王府。
他觉得自己的眼光不会错，蜀王非人君之姿，而且蜀王和郑家一系走的实在太近了，这是秦皇不愿意看到的。而后的事实也证明了这一点，虽然赵高非秦皇所出这事儿让窦宁非常意外，但从根本上他的思路没错。
而刨除蜀王后，最可能做下一任皇帝的便是襄王了，因此窦宁可谓是尽心尽力、殚精竭虑的替赵泽部署、规划，如今已然能看到曙光的时候李牧忽然变成了太子——事实上，这事儿受打击最大的还是窦宁。
可他依然没放弃希望，一如白尚书那般，他也觉得被立为太子不算真正的终结。
更何况，赵泽已然启动了夺储的计划，依着一般的状况来看，李牧上台后必然不会和这个曾试图夺储的哥哥善罢甘休——也就是说，这是性命攸关的事情，然而赵泽却有了直接放弃的意思，并表示要去柳州支援……
这是嫌自己死的不够快么？
所谓天家无亲情，天家的兄弟间鲜少有那种毫无争斗心的存在——普通百姓家还会为了分家产打的头破血流呢，何况天家？更何况……看看如今的郑家吧，窦宁从收集来的消息已经知道了郑家的情况，明白这群人打的是什么主意，这些都是活生生的例子啊！
窦宁觉得赵泽实在太天真了，便急道：“殿下！殿下之前做的事情已经犯了些忌讳，而且也已经做了争储的部署，陛下未必就不知道这些事情！如今殿下就这么放弃，合适吗？而且……还有李牧！他也未必就会对这些事情一笑而过，他上位后殿下将如何自处？”
昔日拉拢李牧的时候窦宁就惊觉到了危机，以至于他们只能急匆匆的离开京都，而且今年新年都没有回京，为的就是避免落下话柄。另外，今年年初的时候文官们鼓噪着要立储这事儿是窦宁一手安排的，虽然他做的要比昔日郑家的立储行动高明的多，但秦皇可不是傻子——这事儿不需要证据，要求立谁，谁就是主谋。
因此，此时哪儿还有退路？
而赵泽只是摇摇头，笑道：“先生，此时若还不知进退，那才是自寻死路。无所求就是无所求，只要世家能平灭，能为母妃报仇，那即便是我去当个平民百姓又有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