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冲话里的意思很明确：昨日莫宏远的智熄操作让刺史府上下均心惊胆战，所以没人乐意陪着他疯了——得罪一位侯爷问题可能不会很大，这是因为侯爷和侯爷也是有区别的，比如在范阳混的老魏，他和交州官场八竿子打不着，因此得罪了也没什么。
可得罪李牧这个级别的天子近臣……大家又都不傻。
莫刺史为人失败之极，他根本不如陆冲会拉拢人心，因此刺史府也就没他多少心腹。往日陆冲没和他对着干将他架空或者赶走只是因为交州需要他来背锅而已——在地方没出什么成绩的话会被追责的，可如今陆冲抱上李牧的大腿后还怕个甚？
所以老莫若是乖乖的交卸工作回家‘休养’的话陆冲便不会有别的举动，传出去后这事儿也显得体面些，毕竟是以‘刺史大人身体不适需要回家休养’的理由下台的。可他若是不老实听话，陆冲也不介意联合刺史府上下给朝中送一封举报老莫尸位素餐的弹劾，有李牧在这里作证的话老莫至少也得回京述职去，对于陆冲来说效果是一样的。
只不过陆冲觉得自己倘若能把这事儿办好就不劳动李牧了，也显得自己有才干些。另外，弹劾上司在官场上很有些忌讳的，陆冲也不怎么想走这一步。
莫宏远想明白这些事儿后觉得自己可怜而又无助，他佝偻着身子坐在榻上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和他同届的人俱都是半生沉浮，朝堂上向来都是如此，算不得什么大事儿，可唯独他昔年那场架打完后就变得再起不能，如今竟然连下属都骑到头上来了。
李牧若是知道他此时是这个想法的话必定会告诉他：人生就是起起落落落落落落……又有什么关系呢？习惯就好。
而陆冲却想说：别把自己看得太重，大秦离了你照样转，合着就你忧国忧民？
莫宏远说出那句‘竖子误我大秦’的时候陆冲就想笑，事实上，在收到李牧要来交州的消息时陆冲就将李牧崛起之后的事情一件件的打听来分析了一遍，越分析他越心惊：李牧做出的所有事情没一件他能拍着胸口说自己也做得到，并且每件几乎都是事关国运的事情。
对比莫宏远，别的不说吧，来交州一年连地方上这点破事都没整明白，说谁误国呢？他有什么资格说人家误国？
日常陆冲是非常看不起莫宏远的，他觉得这家伙已经年过半百了可依然对自己没个清醒的认识，还当他是曾经那个春风得意马蹄疾少年得志的大才子来着——自认有经天纬地之才，只是时运不济得罪了鄂国公而已。
完全没有一丁点b数啊……
同样是两榜进士出身，陆冲属于直接下地方任职的那群人，相比莫宏远那种前途远大的庶吉士是有着云泥之别的。但陆冲堪堪三十刚过就已经是交州别驾了，而且来这里并非不能继续往上爬，可不出意外的话莫宏远的前程……
嗯，莫刺史已经没前程了，这交州刺史就是他的终点，即便没有今日这一出逼宫也一样。
见莫宏远失魂落魄，陆冲也不催他，只是回身坐在厅内的茶桌旁自顾自的喝茶。等了好久他见那边还是没点儿动静，于是便又捧着一杯茶走过去递到莫宏远面前，悠然道：“茶尚温，大人欲饮否？”